——德国塞尔姆警察培训学院观感

　　北京行政学院学术交流团赴德国考察工作于2011年9月30日圆满结束。在此期间同德方举行了两场学术交流会，参观考察了德国北威州行政学院科隆分部、塞尔姆警察培训学校以及马克思故居。其中，塞尔姆警察培训学校之行，收获最大，它们的一些有益经验和做法很值得学习和借鉴。

　　一、“重点不是指出错误，而在于引导学员如何操作”

　　9月29日，在德方的安排下，我们一行观摩了一堂生动的“情景模拟课”，具体场景如下：警方接到报案，举报某人正在吸毒。随后，两名警员赶到现场。与此同时，嫌疑人立即将“毒品”扔进旁边的水池。警察在表明身份后，告知嫌疑人有人举报他正在吸毒，现在要依法进行调查。嫌疑人矢口否认。警察召来目击者询问后未果，于是打电话向法官申请搜查令，得到准许后对嫌疑人进行搜身。搜身非常细致，包括鞋子和袜子都没有放过，但并没有搜到毒品。最后，警察告知嫌疑人去警局做进一步的调查。至此，情景模拟演练结束。在情景模拟的过程中，除了角色扮演的学员外，该班级的其他学员要求全程观看。在模拟结束后，先由学员依次发表对模拟过程的意见，教员最后做一个总结，而总结的重点并不在于指出学员们的错误。令人遗憾的是，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学员讨论和教员总结。鉴于此，我们特地问了德方警官弗朗茨·罗特斯：“这次演练过程中主要存在哪些不足之处？”他回答说：“主要有三个方面的问题：一是两名警员不应该让目击者到现场指认嫌疑犯，这样易于使目击证人遭到嫌疑犯的报复打击；二是两名警员的平行站位不对，这样易于让嫌疑犯逃脱；三是在询问过程中，不应让嫌疑犯的双手放在兜里，以免嫌疑犯利用兜里的凶器伤害警员。颇为意外的是，罗特斯警官特别强调，情景模拟训练的“重点不是要一一指出学员们在哪里做错了，存在哪些毛病，关键在于引导学员正确地执行任务。”这一席话让我们感叹其培训理念的重要性。

　　二、关键要判断“是否应该开枪，应该何时开枪？”

　　接下来我们去参观了一堂射击训练课，训练的科目是夜间射击。学员在教练的引导和保护之下，逐渐向目标靠近，并分别用站姿、跪姿以及卧倒姿势向不断移动的目标开枪。射击训练课主要有两个目的，一是要让射击技能成为警员的本能，无论在何种状况下，射击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，在这个前提下，警察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判断是否应当开枪和何时开枪；二是要在实战中对警员自身实现最大限度的保护。所以我们看到射击训练课从传统的站姿静态打靶变成模拟实战场景，而训练过程中，不管是射击的姿势还是安全更换弹夹等各种细节，教练都一丝不苟的要求学员反复练习。

　　罗斯特警官介绍道：“在过去，警员的培训比较注重射击技能的训练，但是，现在的培训则比较重视理念——即要在最紧急地情况下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。换而言之，如果警员能使用其他的手段，如警棍、催泪弹等，那么，警员则不得开枪，必须优先使用以上手段。”他很自豪地说：“我从警38年，只被迫开过一次枪。”我们也了解到，学员的射击课全部都用实弹训练，在警校培训期间，每个学员都要打掉四千发左右的子弹。当我们询问为什么训练也要用实弹的时候，他们解释说，这样才能保证训练和实战是完全一样的，不必再到实践中重新适应。而我们也在接下来的数据统计中看到了这项训练的卓著成效。尽管德国所有警察都是配枪和实弹上岗的，根据最新数据显示，自2001年以来，德国警方在国内共击毙罪犯61名，牺牲警员8名，无一名人质误伤。

　　三、“在这个社会里，人和人真的是平等的么？”

　　在德国警员的培训过程中，特别注重职业道德伦理的训练，但是，这种培训不是通过开设专门的讲授课，而是通过两种方式：一是专门建立展厅，配以图片、文字和视频；二是体现在各个教学环节中。当我们一行步入展厅时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非常醒目的红字：在这个社会里，人和人真的是平等的么？（Sind in der Gesellschaft wirklich alle gleich?）在过道旁边，则躺着一个酗酒且熟睡着的假人像，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。罗斯特警官向我们示范道：“如果站着用脚踢是不对的，这样是侵犯人权。正确的动作是：轻轻的用手拍酗酒者，询问是否需要帮助。”正是在这种细节中，我们得以明白什么叫人的尊严不可侵犯以及如何尊重人权。众所周知，人权事关每一位公民，是一个民族和国家文明程度的体现。而警察机构作为权力部门，它能否维护和尊重人权，则显得尤为关键。正如龙应台所言：“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，就看它对待弱者的态度。这是衡量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试金石。”当步入展厅室内时，我们一行被陈列着的图片、文字和视频所深深吸引。例如，2009年，德国斯图加特市曾发生一起校园枪击案，造成包括枪手在内的16人死亡。为悼念枪击案中的死难者，北威州塞尔姆警察学院不仅给15个遇难者点燃蜡烛，还有第16根，那是为自杀的凶手而燃。这种对逝者生命的宽容和尊重，展现出了一种令人震撼的人性之美，并让我们久久沉思。